十二个依古比古和唔西迪西

我是小吴,有事吗

岱山湖

北平在炮火声中入了冬,皑皑大雪降下来,好歹盖住了满城的硝烟,落叶阔叶的树种只剩枝干,寒鸦扑棱棱的四处飞,飞的满天郁色。


司马懿揣着金丝手炉缓步从灵堂里走出来,瞧见几个烧煤的仆役,于是他问现在何时了?

仆役手里漆黑,摸一把脸挠挠回答说,曹大人归西已有七日了,您怎么现在才出来啊。


他不言语,也看不太清面上到底什么表情,始终冷着眉目,仆役见他不说了便走,留下一片白茫雪色和司马一人独立,灵堂里飘出纸钱,黄色纸片如飞如舞的被吹向天的那一边去了,花儿也没这般张扬这般艳,攀着天梯飞到云间,落到雪里再也看不见。

好罢,就这样吧。


他嘴里碎碎念着些什么,后边跑出来的随从听不清就大嗓门的问了句,大人您还要抬棺吗?

这厮果然没眼力劲,此时此刻要是有人看见这一刻肯定要忍不住骂,你没看见人家正伤怀着呢,你杵着猫嫌狗不待见干甚。


司马抬头看天,一片冰冷雪花掉下来砸到他眼里,竟然是热且湿润的。

随从只听见一句淡淡的“抬,肯定是要抬的。”

也没看见那滴凉薄眼泪掉下来的稀罕时刻。


是哭?大白天说什么胡话,明明是被冻了眼睛而已。


魂留七日后就要散去,曹丕也不例外,于是按旧历,照习俗,一队白布哭丧人马从北平出发,望着遥远的雪原去了。

雪原送葬,抬棺前行数十里,一路从西,是为归佛。

摇摇晃晃的白蟠到底能不能招来亡灵算个问题,司马骑在马上回头看,想要看清旧地模样,可惜风雪太大迷了人眼,至始至终落入眼底的,只剩那口黑棺。


愿魂魄升至西方极乐,万千神佛护你来生安稳。


行过沟壑,踏过冻土,下葬于大雪之下。






好些年前少年曹丕惊鸿一瞥见司马懿,梨园唱响满堂红,司马家二少爷私下爱戏,瞒过了其父初次登台,手中起势出袖,发冠下的描红吊梢眼。


他唱游园,朝飞暮卷,云霞翠轩。

雨丝风片,烟波画船。

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!

遍青山啼红了杜鹃。


于是在那少年人眼里落下一抟江南春色好景,种满了少年情絮。

分明是北国地带生长的人儿,可那拟女的身段,那一句八转的腔调却那么像江南水土养出来的人,不,不是的。


在他眼底下藏着的,是凉薄的一坛冰,多情模样都是装出来的,眼尾红下翻动的是鸿鹄志,是顽固的北国风骨,从来都不是任人搓圆揉扁的。


曹丕看着他唱罢离场,台间红布垮下来落在地上摊开似水波,红缎映雪,满堂喝彩。


他想去抓住那团红菱包裹下的冰,想要仔仔细细的看遍那人眼底里到底是什么,他这一腔少年热血,难不成还暖不透吗?


后来兜兜转转,当他再次见到自己心底那块冰时,已成师生关系。

不过也无妨,曹丕想的长长远远,抬眼见自己夫子手捧话本看的起劲,坊间志怪小说多如鸡毛,随便捋一把都足够乐上好一会,反正平日课程无多。

他肤白,眼睛也好看,上天给的一副好皮相,虽不长笑,可每每笑起来那眼底浮着的一块冰就像是化掉了一般,化成七情六欲堆出的湖,浮光跃金静影沉璧,盛出来够唱一曲思凡。


曹丕去抚他眼睫,想起自己曾经想要捧在手里的那块冰,好你个司马懿呀,背着家里人自己出来唱戏,可没想到一曲成名,皂罗袍牡丹亭都被你唱了遍。可终归不是正经人家该碰的事物,你现在还不是当了我夫子?


可怜司马美人还不知自己真相败露,夫子当的也是尽心尽力,尽力到两人滚到一块去,尝了颠暖倒凤翻云覆雨的滋味何等销魂。


再后来,曹丕接了他父亲地位,握着北地军权财权,春风得意好一阵,那时外敌还未入侵北平,四周也不全是战事。

他捧着自己的夫子,军师的脸去亲,从额头一直亲到下颚,就是不肯亲嘴,白瞎了自己今日一身行头,司马懿内心絮絮,面上倒是不改色。


你说你少年时就爱慕我,见我唱那曲游园时便入了心,我说你要是愿意,我还可给你唱一曲思凡。


他最后一次登台,红布热热闹闹的被升起来,满堂只有一个宾客,曹丕擒着笑看他起势吊嗓,美人飞来一记孤高眼刀,唱那世人说情事 从来多忧怨,算得什么消遣,

一场梦百转千回万年不断

纵他七情六欲半晌贪欢,

将自在 换痴缠 朝夕暮旦


思凡思凡,一笑万古春,一啼万古愁。

他唱了人间情爱那么多,唱到尽兴时假做醉意,摇晃着身子垂泪,深情如他?

可他哪里深情呀,明明是凉薄人,装起深情却也真切。


或许是真的爱,真的情深至此?司马在台上闭起眼,骂自己大逆不道。


不该碰的他都碰了,幼时随母亲偷偷学戏,大了虽然有一腹诗书才学,可还是放不下那台上光彩,学就罢了,还痴心妄想着登台亮相,满了心愿不谈,有和自己学生缠到一块,禁忌又欢乐,世间不该尝的甜头他都尝了个遍,后果?


因果报应又如何呢?今朝我唱了爱了,便是今朝的欢喜。


可他漏了最后一句未唱,忘了还是不敢,他自己都下不了定论。

待得海誓山盟烟消云散,

留我八荒六合只影孤单,

明月夜 青光满 天地作伴。


思凡哪来的甜韵?明明是凄惨惆怅的结局。


一蟠白,一口棺,人间的报应最终还是来了,今朝欢喜,明朝哀。


他拢手朝天地叩三叩,白雪原上到底没了曾经戏台下的少年。


(好烂,我呕了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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